第46章 第4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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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第46章
第四十六章
明薇腳下沒有動。
霎那間, 那投過來的清冷目光變得鋒利起來，似是要將她給灼穿了。
明薇捏著木制傘骨的手，微微緊了緊, 鴨睫下垂, 視線僵硬地落在不遠處的一叢牽牛花上。
五片花瓣兒手牽著手圈在一起, 像是一個個粉嫩粉嫩的小喇叭。中間的花蕊是白色的, 一只蝴蝶停留在上面，似是在采蜜。
“安平侯是不是認錯人了？我看明二娘子不認得你呢。”顧徇笑得惡劣。
那一瞬間, 胡建感覺到蕭暨白周身泛起濃郁的暴戾之氣，一息後, 又歸於平靜了。
蕭暨墨見到顧徇一怔, 心道, 兄長果然猜得沒錯。這背後搗鬼的就是顧徇，只是他為何又出現在這裏？還與嫂嫂在一起，似是相識。
一道鮮艷的虹, 從綠蔥山頭架起來, 像是一座絢麗的天橋。落在那兩人身後，映襯得他們仿佛就是那傳說中的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。
這個念頭一冒出來, 蕭暨墨立馬就狠狠掐滅了。轉頭去看蕭暨白，卻見他陰沈著臉，大步朝那兩人走去。紫袍掠過蔥蔥綠草，草尖掛著的晶瑩雨水, 浸濕了衣袍下擺。
蕭暨墨心裏咯咚一下，與胡建對視了一眼, 也快步跟了過去。
蕭暨白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滑過明薇, 瞥向顧徇。
“陛下在宮中為顧大人舉行慶功宴，卻不想, 顧大人竟來了此。不知這荒郊野外，有何美妙風景，竟引得顧大人罔顧了陛下聖恩。”
顧徇自然也聽出了蕭暨白話語裏的警告威脅，他絲毫沒有被嚇到，反而笑得溫潤。
“一年未見，安平侯還是與以前一般，讓人不喜。”
蕭暨白眼神裏鋒芒未掩，懶得再跟顧徇多費口舌。轉頭對明薇道，“回去。”
明薇蛾眉輕蹙，她不知今日回去了，明日還能不能出來。看向不遠處的墓，及那墓前擺放的祭品。
心念微轉，沒有理會蕭暨白，揚起臉笑對著顧徇問，“不知道顧公子……”有沒有餘下的祭祀品。
話還未說完，腰間突然橫過來一只大手，箍住她纖細的腰肢。她就像被扼住了七寸的蛇，被鎖在一個硬邦邦的懷裏。
熟悉的松柏冷香縈繞在鼻間。
明薇臉蛋通紅，是氣的！
這大庭廣眾的！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，竟然這麽……孟浪！
明薇擡頭狠狠地瞪著那人，然而，他太過高大，她微仰著頭也只看到他線條硬朗的下頜。
氣惱地伸出手，在那人手臂上狠狠一掐，然而那人卻像是長了一副鋼筋鐵骨，不但沒有撼動他分毫。反倒將她自己的手指給掐痛了。
“嘶！”明薇痛得倒吸了一口氣。
蕭暨白大手一攏，輕松地將明薇一雙不安分的小手包裹住。
“本侯與內子還有事，就不打擾顧大人欣賞美景了。”
明薇急了，再顧不得禮數，雙腳不住地踢打著蕭暨白。都來了這裏，她要去祭拜祖母。
“安平侯，強迫一個弱女子，可不是君子所為。”顧徇道。
蕭暨白黑眸浮起冷銳的光芒：“此乃本侯夫妻間的事，與顧大人無關。”說完，強勢地摟著明薇大步往馬車走去。
待到人都走後，一個侍從從那墓後走出來。
“這麽淺顯的計謀，安平侯會上當嗎？”
“以前的安平侯不會，如今嘛，一個人一旦有了感情，就有了弱點。”
**
上了馬車，蕭暨白寒著一張臉，他很清楚，顧徇是在激他。理智告訴他，明薇跟顧徇不會有什麽。
可只一想到剛才兩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。
手上力道不自覺地收緊。
明薇怕他傷到孩子：“混蛋！快放開我！”
蕭暨白目光一分分冷凝：“混蛋？”
以前喚他郎君，後來喚他侯爺，現在成混蛋？就見了顧徇一面，就膽敢罵他了？
怒上心頭，手一松，還在掙紮的明薇，被驟然摔在了地板上。明薇花容失色，雙手下意識地護住肚子。
馬車內鋪了一層厚厚的絨毯，摔下來不痛。只是明薇正是懷孕最危險的時候，又加上這一日奔波，心緒大起大落。
這一摔，腹中頓時傳來陣陣絞痛，明薇惶恐得抱著肚子無助地卷縮成一團。
“你又在裝什麽？”
蕭暨白眉心微蹙，他只是輕輕放手，地上又鋪有絨毯，按理是不會摔痛的。
雖然知道明薇十有八九是假裝到，但看到卷縮在地上的明薇，瞳孔猛地一縮，心臟像是被一只大鐵捶給狠狠捶了一下。
蹲下身，伸手想將地上的人兒抱起來。
只是，才撫上那單薄瘦弱的雙肩，就被一只柔軟無骨卻堅定的小手給無情拂開了。
“走開！”語氣裏的嫌棄冷漠，如一把利劍刺向蕭暨白。
浮在空中的雙手僵住了，手指微微蜷起，黑眸陰鷙如冰刃剜過來。
“私自在外幽會男人，真當本侯脾氣好？”
“侯爺的心，還真是齷蹉。”明薇不屑地撇嘴。
蕭暨白扯唇冷嗤：“齷蹉？”大手捏住明薇的下頜，迫使她擡起頭。
女子嬌艷的容貌蒼白沒有一絲血色，那雙水洗般晶瑩剔透熠熠生輝的明眸，此刻被兩扇纖長卷翹的鴨睫遮著。
如桃花一般好看的唇，泛著病態的白。
蕭暨白指尖輕顫，喉間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。一股難以排解的郁氣，讓他狠狠捏著拳頭，一拳揮過去，砸在了車柱上。
砰——
鮮紅的血從白皙的指骨上滴落下來，在地上深色的絨毯上，暈開了一朵血色的小花。
駕車的小廝被驚得一顫，隨即見到車簾被大力掀開，一道紫色的身影，如一道旋風躍上馬背，眨眼就不見了蹤影。
明薇沒有心思去管別的，她學著府醫教的，努力調整呼吸，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小腹。
待到腹中終於平息，她已是大汗淋漓，無力地軟癱在角落裏。
**
太陽又鉆進了雲層裏，天空灰蒙蒙的，仿佛一張細細密密的網，籠罩在頭頂，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。
待到進了侯府，明薇想下來走走。便讓那侍衛與趕車的小廝都離去了。
也不知月桃有沒有看懂她的意思。在被蕭暨白擄上車前，她給月桃打了個手勢，讓她代替她去給祖母祭祀。
以往的每年，她都會去看望祖母，今年不能去祭拜她老人家。手撫上小腹，待到明年，帶著這小家夥去，祖母定會歡喜。
“娘子，怎麽辦啦。”一道聲音從假山處飄出來。
秉著非禮勿聽，明薇轉身就要離開，又聽得一道聲音傳來，是明璃的聲音。
“娘子，您都懷孕兩個月了。再過不久，您的肚子就藏不住了，您不……”
哢嚓——
明薇震驚之下，腳踩在一根枯木上。
“是誰！”
兩個人影從假山處出來，是明璃與她的丫鬟，紅玉。
在見到明薇的一瞬間，明璃臉上閃過一抹驚慌，隨即，她眼珠一轉，笑著走上前。
“妹妹，你都聽到了吧？”
“沒有，我什麽都沒聽到。”明薇急急地道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滑過明璃的小腹處。
“妹妹聽見了也沒關系，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。”明璃嬌嬌一笑。
明薇心下一沈，她告訴自己不要好奇，現在什麽都不要問，立刻離開，可她控制不住，她聽到自己在問。
“什麽？”
明璃眼中閃過一抹得逞，今日既然撞見了，便是明薇不問，她也是要說的。
“我懷孕了，兩個月了。是侯爺的。”
轟——
一道悶雷在明薇腦海裏炸開，小腹開始隱隱地痛，明薇木木地看著明璃。
“你說是，誰的？”聲音幹澀像是在鹽水裏浸泡過。
明璃撫著肚子，臉上露出嬌羞的笑，“是侯爺的，那日我剛回來，我們在天鶴樓……”
天鶴樓！
曾經聽過的這句話浮上來。
“小娘子莫要亂說。這漠城誰不知，安定侯夫人乃是漠城第一才女。昨日我還在天鶴樓，見到她與安定候在一起。檀郎謝女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……”
她已記不清是誰說的了，但這話，卻像是鋼印一般，被刻了下來。
是他！他們！原來這麽早就……
不！這只是明璃的一面之詞，他雖然不喜歡她，但她了解他，他覆禮克己，不可能做出這等事。
心緒逐漸平穩，小腹處的痛也慢慢平和。
“妹妹不信？那妹妹看看這個。”遞過來一張紙，“這可是侯爺親自給我的，讓我交給妹妹呢，我一直怕妹妹懷著孩子受不住打擊，才……”
是明薇寫的和離書！
他簽字了！
是他的筆跡！
他讓明璃交給她！明璃說的都是真的！他們……
濃重的悲哀，籠罩在她的心頭。只覺得渾身冰冷，周身仿佛被看不見的野獸啃咬著。腹中翻湧，像是有無數把尖銳的刀在刺。
明薇抱著肚子卷縮在地上，眼前一陣陣發黑。
痛！好痛！
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喝響，隨即，她被人抱了起來。
“不要睡，撐著點，太醫馬上就來了。”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著。
吵得好煩！
明薇想讓那人閉嘴，嘴唇蠕動了兩下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。
**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朦朦朧朧間，她感覺到臉上有一個冰涼的東西在摩挲，她睜開眼，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。
那雙好看的鳳眸乍然綻放，像是有無數星星在閃耀。
“薇薇，你醒了？”
“你是誰？”
鳳眸裏的光瞬間熄滅了，男人扭頭大喊，“太醫！”
很快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蹣跚著奔進來，明薇記得，是宮中的林太醫。
“太醫，我夫人怎麽樣？”蕭暨白焦急地問。
現在的他，與印象中的端莊整潔的矜貴公子不同，面前的男人面容蒼白，眼下帶著重重的烏青，下巴處還長出一層淡淡的胡渣。
明薇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。
“夫人小產……”
“咳！”蕭暨白清咳了一聲。
林太醫忙改口，“夫人身子虛弱，需靜心修養一段時間……”
明薇已聽不見林太醫的話，她的腦海裏充斥著兩個字：小產！
被褥下，手緩緩撫上小腹，她的孩子，還是沒有保住麽？！
昏迷前的一幕幕浮上來，胸口一陣陣揪痛。
恨！好恨！
“薇薇，你怎麽了？”蕭暨白大手輕撫著明薇的臉，關切的地問。
為什麽事到如今，這個男人卻還能做出這樣一副令人作嘔的表情？！
明薇厭惡地喝斥：“滾！”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，然而，出口卻是細如蚊蠅。但明薇知道，蕭暨白聽到了。
雖然他神色未變，就連眼波都沒有動一下。
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，她以前為什麽會天真地以為，他會愛上她，她能捂熱他的心？
他根本就是沒有心！
“你殺了我的孩子，我恨你！”
蕭暨白面色慘白，嘴唇微微顫抖，他想開口。明薇卻已闔上了眼，一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，滾入烏黑的鬢發裏。
孩子，是娘親對不起你，娘親這就去陪你！
突然，腹中一動。
明薇全身僵住。
心頭刮起狂喜，孩子，你還在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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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
明薇腳下沒有動。
霎那間, 那投過來的清冷目光變得鋒利起來，似是要將她給灼穿了。
明薇捏著木制傘骨的手，微微緊了緊, 鴨睫下垂, 視線僵硬地落在不遠處的一叢牽牛花上。
五片花瓣兒手牽著手圈在一起, 像是一個個粉嫩粉嫩的小喇叭。中間的花蕊是白色的, 一只蝴蝶停留在上面，似是在采蜜。
“安平侯是不是認錯人了？我看明二娘子不認得你呢。”顧徇笑得惡劣。
那一瞬間, 胡建感覺到蕭暨白周身泛起濃郁的暴戾之氣，一息後, 又歸於平靜了。
蕭暨墨見到顧徇一怔, 心道, 兄長果然猜得沒錯。這背後搗鬼的就是顧徇，只是他為何又出現在這裏？還與嫂嫂在一起，似是相識。
一道鮮艷的虹, 從綠蔥山頭架起來, 像是一座絢麗的天橋。落在那兩人身後，映襯得他們仿佛就是那傳說中的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。
這個念頭一冒出來, 蕭暨墨立馬就狠狠掐滅了。轉頭去看蕭暨白，卻見他陰沈著臉，大步朝那兩人走去。紫袍掠過蔥蔥綠草，草尖掛著的晶瑩雨水, 浸濕了衣袍下擺。
蕭暨墨心裏咯咚一下，與胡建對視了一眼, 也快步跟了過去。
蕭暨白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滑過明薇, 瞥向顧徇。
“陛下在宮中為顧大人舉行慶功宴，卻不想, 顧大人竟來了此。不知這荒郊野外，有何美妙風景，竟引得顧大人罔顧了陛下聖恩。”
顧徇自然也聽出了蕭暨白話語裏的警告威脅，他絲毫沒有被嚇到，反而笑得溫潤。
“一年未見，安平侯還是與以前一般，讓人不喜。”
蕭暨白眼神裏鋒芒未掩，懶得再跟顧徇多費口舌。轉頭對明薇道，“回去。”
明薇蛾眉輕蹙，她不知今日回去了，明日還能不能出來。看向不遠處的墓，及那墓前擺放的祭品。
心念微轉，沒有理會蕭暨白，揚起臉笑對著顧徇問，“不知道顧公子……”有沒有餘下的祭祀品。
話還未說完，腰間突然橫過來一只大手，箍住她纖細的腰肢。她就像被扼住了七寸的蛇，被鎖在一個硬邦邦的懷裏。
熟悉的松柏冷香縈繞在鼻間。
明薇臉蛋通紅，是氣的！
這大庭廣眾的！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，竟然這麽……孟浪！
明薇擡頭狠狠地瞪著那人，然而，他太過高大，她微仰著頭也只看到他線條硬朗的下頜。
氣惱地伸出手，在那人手臂上狠狠一掐，然而那人卻像是長了一副鋼筋鐵骨，不但沒有撼動他分毫。反倒將她自己的手指給掐痛了。
“嘶！”明薇痛得倒吸了一口氣。
蕭暨白大手一攏，輕松地將明薇一雙不安分的小手包裹住。
“本侯與內子還有事，就不打擾顧大人欣賞美景了。”
明薇急了，再顧不得禮數，雙腳不住地踢打著蕭暨白。都來了這裏，她要去祭拜祖母。
“安平侯，強迫一個弱女子，可不是君子所為。”顧徇道。
蕭暨白黑眸浮起冷銳的光芒：“此乃本侯夫妻間的事，與顧大人無關。”說完，強勢地摟著明薇大步往馬車走去。
待到人都走後，一個侍從從那墓後走出來。
“這麽淺顯的計謀，安平侯會上當嗎？”
“以前的安平侯不會，如今嘛，一個人一旦有了感情，就有了弱點。”
**
上了馬車，蕭暨白寒著一張臉，他很清楚，顧徇是在激他。理智告訴他，明薇跟顧徇不會有什麽。
可只一想到剛才兩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。
手上力道不自覺地收緊。
明薇怕他傷到孩子：“混蛋！快放開我！”
蕭暨白目光一分分冷凝：“混蛋？”
以前喚他郎君，後來喚他侯爺，現在成混蛋？就見了顧徇一面，就膽敢罵他了？
怒上心頭，手一松，還在掙紮的明薇，被驟然摔在了地板上。明薇花容失色，雙手下意識地護住肚子。
馬車內鋪了一層厚厚的絨毯，摔下來不痛。只是明薇正是懷孕最危險的時候，又加上這一日奔波，心緒大起大落。
這一摔，腹中頓時傳來陣陣絞痛，明薇惶恐得抱著肚子無助地卷縮成一團。
“你又在裝什麽？”
蕭暨白眉心微蹙，他只是輕輕放手，地上又鋪有絨毯，按理是不會摔痛的。
雖然知道明薇十有八九是假裝到，但看到卷縮在地上的明薇，瞳孔猛地一縮，心臟像是被一只大鐵捶給狠狠捶了一下。
蹲下身，伸手想將地上的人兒抱起來。
只是，才撫上那單薄瘦弱的雙肩，就被一只柔軟無骨卻堅定的小手給無情拂開了。
“走開！”語氣裏的嫌棄冷漠，如一把利劍刺向蕭暨白。
浮在空中的雙手僵住了，手指微微蜷起，黑眸陰鷙如冰刃剜過來。
“私自在外幽會男人，真當本侯脾氣好？”
“侯爺的心，還真是齷蹉。”明薇不屑地撇嘴。
蕭暨白扯唇冷嗤：“齷蹉？”大手捏住明薇的下頜，迫使她擡起頭。
女子嬌艷的容貌蒼白沒有一絲血色，那雙水洗般晶瑩剔透熠熠生輝的明眸，此刻被兩扇纖長卷翹的鴨睫遮著。
如桃花一般好看的唇，泛著病態的白。
蕭暨白指尖輕顫，喉間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。一股難以排解的郁氣，讓他狠狠捏著拳頭，一拳揮過去，砸在了車柱上。
砰——
鮮紅的血從白皙的指骨上滴落下來，在地上深色的絨毯上，暈開了一朵血色的小花。
駕車的小廝被驚得一顫，隨即見到車簾被大力掀開，一道紫色的身影，如一道旋風躍上馬背，眨眼就不見了蹤影。
明薇沒有心思去管別的，她學著府醫教的，努力調整呼吸，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小腹。
待到腹中終於平息，她已是大汗淋漓，無力地軟癱在角落裏。
**
太陽又鉆進了雲層裏，天空灰蒙蒙的，仿佛一張細細密密的網，籠罩在頭頂，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。
待到進了侯府，明薇想下來走走。便讓那侍衛與趕車的小廝都離去了。
也不知月桃有沒有看懂她的意思。在被蕭暨白擄上車前，她給月桃打了個手勢，讓她代替她去給祖母祭祀。
以往的每年，她都會去看望祖母，今年不能去祭拜她老人家。手撫上小腹，待到明年，帶著這小家夥去，祖母定會歡喜。
“娘子，怎麽辦啦。”一道聲音從假山處飄出來。
秉著非禮勿聽，明薇轉身就要離開，又聽得一道聲音傳來，是明璃的聲音。
“娘子，您都懷孕兩個月了。再過不久，您的肚子就藏不住了，您不……”
哢嚓——
明薇震驚之下，腳踩在一根枯木上。
“是誰！”
兩個人影從假山處出來，是明璃與她的丫鬟，紅玉。
在見到明薇的一瞬間，明璃臉上閃過一抹驚慌，隨即，她眼珠一轉，笑著走上前。
“妹妹，你都聽到了吧？”
“沒有，我什麽都沒聽到。”明薇急急地道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滑過明璃的小腹處。
“妹妹聽見了也沒關系，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。”明璃嬌嬌一笑。
明薇心下一沈，她告訴自己不要好奇，現在什麽都不要問，立刻離開，可她控制不住，她聽到自己在問。
“什麽？”
明璃眼中閃過一抹得逞，今日既然撞見了，便是明薇不問，她也是要說的。
“我懷孕了，兩個月了。是侯爺的。”
轟——
一道悶雷在明薇腦海裏炸開，小腹開始隱隱地痛，明薇木木地看著明璃。
“你說是，誰的？”聲音幹澀像是在鹽水裏浸泡過。
明璃撫著肚子，臉上露出嬌羞的笑，“是侯爺的，那日我剛回來，我們在天鶴樓……”
天鶴樓！
曾經聽過的這句話浮上來。
“小娘子莫要亂說。這漠城誰不知，安定侯夫人乃是漠城第一才女。昨日我還在天鶴樓，見到她與安定候在一起。檀郎謝女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……”
她已記不清是誰說的了，但這話，卻像是鋼印一般，被刻了下來。
是他！他們！原來這麽早就……
不！這只是明璃的一面之詞，他雖然不喜歡她，但她了解他，他覆禮克己，不可能做出這等事。
心緒逐漸平穩，小腹處的痛也慢慢平和。
“妹妹不信？那妹妹看看這個。”遞過來一張紙，“這可是侯爺親自給我的，讓我交給妹妹呢，我一直怕妹妹懷著孩子受不住打擊，才……”
是明薇寫的和離書！
他簽字了！
是他的筆跡！
他讓明璃交給她！明璃說的都是真的！他們……
濃重的悲哀，籠罩在她的心頭。只覺得渾身冰冷，周身仿佛被看不見的野獸啃咬著。腹中翻湧，像是有無數把尖銳的刀在刺。
明薇抱著肚子卷縮在地上，眼前一陣陣發黑。
痛！好痛！
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喝響，隨即，她被人抱了起來。
“不要睡，撐著點，太醫馬上就來了。”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著。
吵得好煩！
明薇想讓那人閉嘴，嘴唇蠕動了兩下，卻發不出一絲聲音。
**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朦朦朧朧間，她感覺到臉上有一個冰涼的東西在摩挲，她睜開眼，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。
那雙好看的鳳眸乍然綻放，像是有無數星星在閃耀。
“薇薇，你醒了？”
“你是誰？”
鳳眸裏的光瞬間熄滅了，男人扭頭大喊，“太醫！”
很快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蹣跚著奔進來，明薇記得，是宮中的林太醫。
“太醫，我夫人怎麽樣？”蕭暨白焦急地問。
現在的他，與印象中的端莊整潔的矜貴公子不同，面前的男人面容蒼白，眼下帶著重重的烏青，下巴處還長出一層淡淡的胡渣。
明薇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。
“夫人小產……”
“咳！”蕭暨白清咳了一聲。
林太醫忙改口，“夫人身子虛弱，需靜心修養一段時間……”
明薇已聽不見林太醫的話，她的腦海裏充斥著兩個字：小產！
被褥下，手緩緩撫上小腹，她的孩子，還是沒有保住麽？！
昏迷前的一幕幕浮上來，胸口一陣陣揪痛。
恨！好恨！
“薇薇，你怎麽了？”蕭暨白大手輕撫著明薇的臉，關切的地問。
為什麽事到如今，這個男人卻還能做出這樣一副令人作嘔的表情？！
明薇厭惡地喝斥：“滾！”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，然而，出口卻是細如蚊蠅。但明薇知道，蕭暨白聽到了。
雖然他神色未變，就連眼波都沒有動一下。
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，她以前為什麽會天真地以為，他會愛上她，她能捂熱他的心？
他根本就是沒有心！
“你殺了我的孩子，我恨你！”
蕭暨白面色慘白，嘴唇微微顫抖，他想開口。明薇卻已闔上了眼，一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，滾入烏黑的鬢發裏。
孩子，是娘親對不起你，娘親這就去陪你！
突然，腹中一動。
明薇全身僵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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